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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緒疑惑歪頭。

算了,姑且當做誇獎。

“對了,你們最近有聽說東京都和周邊城市有小孩失蹤的案子嗎?”她提起另一件一直懸在她心底的事。

兒童失蹤一旦確認,一般都會在附近大範圍貼出尋人啟事,電視臺也會播報,但千緒回憶了一下,自己最近似乎並沒有聽說這樣的消息。

柯南和沖矢昴都搖頭說沒有,安室透這時也端著口鍋走過來,路過時插了一嘴:“我也沒聽說過呢,那和這起案子有關系嗎?”

千緒於是小聲解釋了一下,“……最後那首童謠是個小女孩唱的。”

“也許是威脅她唱過後就放走了,又或者是截止我們被關進來之前,父母還沒來得及報案。”聽到這起案子可能還涉及兒童綁架,安室透沈下臉色。

柯南卻是小心看了眼千緒,“我覺得那個小女孩應該不會有危險,因為這裏已經關滿十個人了。不過如果千緒姐姐你實在擔心,我們一會兒吃完飯後在古堡裏找找吧?”

千緒點頭,表情還是有點陰郁。沖矢昴瞥她一眼,輕輕皺了下眉。

廚房另一頭,毛利蘭正被島田真由拉著聊天,忽然發出一聲驚呼,吸引了四人的註意力。

“誒,新人原創劇本獎金賞?那不是很有名的獎嗎?我認識一個文學社的學姐,每年都有投這個評選,但連入圍都很困難呢。島田女士大學還沒畢業就能拿到第一名,真的好厲害。”毛利蘭驚訝道。

島田真由明顯很受用,傲慢地揚著下巴,接受了毛利蘭真誠的誇誇,同時還不忘輕蔑地貶低一句,“高中生的小打小鬧怎麽可能入圍那種級別的獎項?我當年那個劇本可是被一家影視公司買走,還拍成了電影呢。”

“是哪一部電影啊?”

島田真由撫著頭發隨口報了個片名,毛利蘭立刻激動起來,“我看過!雖然是很多年前的電影了,但是故事超級精彩!”

“嗯,至今都還有那部電影的愛好者來找‘島田老師’簽名呢,對吧?”吹越直子笑著說,“也是因為那個獎,讓真由收到了日賣電視臺遞來的橄欖枝,雖然沒再接著做編劇,但也一路順利地走到了節目制作人的位置上。下一步就該朝著黃金檔進發了吧?”

池田大我也點頭,“而且真由拿到那個獎之後,沒多久就和亮介結婚了。最好的年紀人生中幾件好事都湊到了一起,真是讓人羨慕。我們就不同了,拍電影也只是愛好,大學畢業之後都走上了別的道路。”

島田真由被誇得飄飄然,得意地笑了幾聲,“愛好隨便什麽人都能有,但要發展成職業可是一件非常看天賦的事。不過你如果還想重回這個行業,我也可以幫你介紹。”島田真由揮了揮手,“道具這種不太重要的位子,靠我的關系隨便就能塞幾個進臺裏。正好最近有個深夜節目……”

“不用了。”池田大我被說的臉色不太好看,打斷了她,“我對現在的工作很滿意。”

毛利蘭看場面有點尷尬,小心地轉移了話題:“這麽說,島田女士過去在電影社是負責劇本的,池田先生是道具師,剩下的人呢?”

“哦,我老公是社長和統籌,直子是服裝兼化妝,佑樹是燈光。”島田真由抱著胳膊,“大學生社團而已,人也不多,每個人基本都要負責好幾樣。佑樹來的少,大我平時除了道具和美術之外,偶爾也會負責他的部分。”

她看了眼三瀨佑樹那張陰沈沈的死人臉,撇撇嘴,“明明不是很熟,也不知道那家夥為什麽要跟著過來。”

“好啦,本來能重聚的人就不多了不是嗎?人多點熱鬧。”吹越直子對著她笑,笑意卻不達眼底。

“不對吧?”柯南的聲音突兀地響起。

千緒他們早已停止自己的對話,不知道在一旁安靜地旁聽了多久,柯南這時終於忍不住插嘴。

“不是少了最重要的角色嗎?”他睜著無辜的大眼睛看向島田真由,“導演和攝像呢?”

好不容易從走廊上那個激烈的情緒中緩和下來的島田真由再一次僵住了。

“還有……”沖矢昴直視著她慘白的臉色,“為什麽都沒有提到你們說的那兩位同學,奏太和梨央呢?”

他語調沈穩地將這兩個名字念出來,話音剛落,身後傳來咚的一聲巨響。

眾人同時轉頭看向聲音的來源。

一直背對著他們,在忙忙碌碌給島田真由準備食物的島田亮介顫抖著手,將掉在地上的黃桃罐頭撿起來。

“手滑了一下。”他低聲解釋。

不知道想起了什麽,島田亮介那雙略顯兇惡的三角眼蒙上了一層恐懼。和質問安室透時那副咄咄逼人的模樣相比,簡直像換了個人。

“沒打碎就太好了。”吹越直子安慰他,然後接著看向沖矢昴,“奏太就是負責導演和攝影的,他很聰明,一直是我們電影社的核心人物。至於梨央……”

她頓了頓。

“梨央也是編劇。”三瀨佑樹走過來,依舊是面無表情的樣子,那張蒼白的臉宛如吸血鬼一般,“她很優秀,也很有才華,如果還活著,大概會成為“不輸給”島田的優秀編劇吧。而且,她一定不會轉行。”

他話音帶著譏誚,說完,轉而看向千緒,這一次,表情竟然奇妙地柔和了些許,“而且梨央最喜歡的女演員就是藤峰有希子。她原來一直和我們說,她最大的夢想,就是寫出一個足夠優秀的劇本,然後邀請有希子小姐做她的女主角。”

千緒覺得三瀨佑樹那道溫柔的目光像是穿透自己,從她身上看到了別的人。

是媽媽嗎?

……不,應該是那個叫梨央的女孩子吧。

怪不得,犯人會將邀請函寄到工藤宅。

島田真由像是又要發火了,她在聽到兩人輪番提起梨央後,瞳仁微微縮緊,拔高音量譏諷道:“佑樹,我知道你上學時候就喜歡梨央,但我們都這個歲數了,做人還是要現實一點。藤峰有希子那種級別的明星怎麽可能看得上她的本子?娛樂圈處處都是關系,梨央一個窮酸小地方出來的,沒錢沒勢沒背景,這種好事哪裏輪得上她?!怕是從人家面前路過,對方都不會正眼看她一眼。”

僅僅是聽到別人誇獎梨央,島田真由就立刻撕破了臉皮,好像那是她這輩子最無法忍受的事情。

想不到她會對一個早已故去的人懷抱那麽大惡意,甚至過去二十五年都不曾消減,所有人都楞住了。

“真由,你這麽說不太合適。”吹越直子打圓場,一邊跟其他人解釋,“真由平時人不錯的,就是脾氣上來的時候不太會說話……”

三瀨佑樹的臉蒙上一層陰霾,腮邊肌肉緊緊繃著,像在拼命壓抑什麽。

在他開口之前,一道清亮的聲音先一步響起。

“你連藤峰有希子女士的作品都沒看過,憑什麽帶著先入為主的偏見去評價別人?”

千緒的眼神裏帶著冷冽的怒氣,聞言卻有點意外地看向了說話的毛利蘭。

毛利蘭攥著拳,看起來相當生氣。她原本聽說那個劇本賞的事後,還崇拜地看著島田真由,此時眼裏已經只剩失望了,“那明明是一個追求平等的故事,可寫它的人依舊滿腦子都是階級和利益嗎?”

島田真由看見千緒時,表情甚至沒什麽變化。說明她大概率,過去根本就沒有看過藤峰有希子的作品。振振有詞地說著行業的腐朽,卻連她批判的對象都不曾了解。

柯南也沒什麽好氣,但還是過去拉了下毛利蘭的手,小聲安撫,“小蘭姐姐,不值得為這種事生氣啦。”

“藤峰有希子接過很多你口中沒錢沒勢的人寫出的小本子。”千緒冷聲說,“不過說了你大概也不能理解吧?”

她轉而看向三瀨佑樹,語氣溫和一些,“如果梨央小姐的劇本足夠好,並且成功送到她手裏了的話,我想當年不是沒有合作的機會的……我很遺憾。”

後者一楞,轉開了視線。

那邊,島田真由像是被毛利蘭激怒了,吵吵嚷嚷起來,說的話逐漸不堪。

一個可以做毛利蘭母親年紀的人,對著女高中生說起那樣惡毒的話,毛利蘭幾乎被驚呆了。千緒、柯南還有沖矢昴和安室透的表情一瞬間沈下,千緒一把把眼淚都開始在眼眶裏打轉的小蘭護到身後,怒不可遏。

場面一時變得混亂。

背後,島田亮介還在試圖打開那個黃桃罐頭,他心不在焉地擰了幾次,罐頭蓋磕碰玻璃罐身,發出叮鈴咣啷的響聲。

微弱的聲音淹沒在島田真由尖銳的話音裏,幾乎沒引起任何人的註意。

安室透和柯南在安撫毛利蘭,千緒炸了毛,正要去阻止她的沖矢昴耳朵微動,停下動作,隱晦地打量了他一眼。

島田亮介已經打開那個玻璃罐頭,為了試探裏面的果肉還能不能吃,他拈了一塊放進嘴裏。

沖矢昴突然意識到什麽,表情微變,厲聲喝道:“別吃!吐出來!!”

所有人都被他的聲音嚇了一跳。

沖矢昴一步沖上前捏住島田亮介的臉頰,指尖死死扣住牙齒,強行逼迫他張開了嘴,但已經遲了。罐頭裏豐沛的汁水入口瞬間就布滿口腔,又順著喉管滑下去,島田亮介呆呆地含著那塊黃桃果肉,表情忽然變得猙獰。

“啊、啊、啊……!!”他的瞳孔驟然縮緊,雙手捏住自己的喉嚨,用力到指甲深深地陷了進去。

那痛苦的呻.吟聲越來越細弱,島田亮介雙目圓睜,膝蓋慢慢癱軟下去。沖矢昴沈著臉松開手,他整個人就那麽軟綿綿地倒在了地上,臨死前的表情帶著一抹深深的恐懼。

一片死寂。

剛剛還飛揚跋扈的島田真由整個人僵住了。

三秒後,她猛然爆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

“砰——”

不遠處,有什麽東西炸裂開來。

屋外的雨更大了。

寒涼的濕氣滲進室內,千緒攏了攏身上寬大的西裝外套,看一眼窗外,忽然想起吹越直子的話。

闊別二十五年的同學聚會,他們約好一起來看日出……

——可是,誰會在這樣的天氣出來看日出呢?

安室透冷靜的聲音將她的註意力拉回來。

“口腔內有輕微苦杏仁味,嘴唇呈紫紺色,黏膜泛粉,符合氰.化.鉀中毒致死的特征。”安室透說明自己是偵探之後,單膝跪在死者身邊替他做了簡易屍檢,他說完便擡起頭來,“那個水果罐頭裏放了遠超致死量的氰.化.鉀,沖矢先生,你是怎麽註意到的?”

“打開罐頭的聲音不對。”沖矢昴抱著胳膊靠在墻邊,眉眼間一片陰影,言簡意賅,“瓶蓋和罐身之間有空隙,它曾經被人開啟過。”

本以為會按照童謠描述,在用餐途中出意外,他們只顧著提防眾人有沒有可疑舉止,後來又被島田真由吸引了註意。誰能想到第一起死亡會發生在烹飪時的試吃環節?

島田亮介死亡時所有人都圍在發生沖突的島田真由和千緒、小蘭身邊,他的身旁空無一人,如果不是沖矢昴耳力過人,恐怕直到島田亮介死去他們才會發現不對。

但氰.化.鉀是入口即死的毒.藥,可以通過口腔黏膜被人體吸收,島田亮介當時已經將果肉放進嘴裏,沖矢昴即使提前一步發現異常,也已經來不及阻止。

島田真由渾身癱軟地靠在料理臺旁,塗抹了厚重粉底的臉一片慘淡的白。

千緒沈著臉站在她身邊,聽見她入神一般,口中喃喃念叨著一個名字。

——梨央。

“這座城堡裏的一切都是被人提前布置好的,包括廚房裏的這些食材,毒.藥應該是在那時就已經放了進去。”安室透銳利的目光掃過島田四人,又擡頭看了眼房間角落直對著他們的攝像頭。

漆黑的鏡頭如同一只深邃的眼睛,邊緣紅光亮著,表示它始終忠誠地記錄著房間裏發生的一切。

包括島田亮介的死亡。

冰冷且毫不留情。

“島田先生註意到櫥櫃裏有黃桃罐頭以後,第一時間就取了出來,難不成是因為島田女士喜歡吃嗎?”安室透又看向島田真由,後者遲鈍地點點頭。他得到確認,更加篤定,同時又有些懊悔自己當時全副心神都在遲遲未出現的沖矢昴身上,竟然忽略了這一點,“犯人利用了島田女士的口味,以及她一定會要求島田先生替她料理的性格習慣,對島田先生下了毒。”

這些晚到一步的千緒和沖矢昴都沒能看到,此時只能聽他推理。

千緒用餘光偷偷瞥了眼沖矢昴。後者沈默地站在她身邊,將推理的舞臺完全交給了安室透。

可剛剛明明他才是唯一一個發現罐頭不對勁的人,且他當時的瞬間反應速度又是那樣驚人,根本不像是一個普通人。

千緒更加確信,沖矢昴是故意在安室透面前收斂了鋒芒。

“餵,你們來這裏看看!”

柯南這時跑回了廚房,臉色極其難看。

從廚房後門出去後,不遠處的一間房間房門大開著,剛剛物品炸裂的聲響就是從中傳來。眾人走進去,被裏面的景象嚇了一跳。

和柯南一起出來查看情況的三瀨佑樹呆呆地站在房間正中央,仰頭對著四壁逐一環視過去。

整間房間,掛滿了一個年輕女孩子的照片。

她穿著千緒身上的那一身華麗的服裝,對著鏡頭綻開燦爛笑容。年輕的臉龐像清晨初開的玫瑰,嬌艷昳麗,讓人不由自主的心生憐惜。

另有幾張,是她和一個年輕男人的合影。男人穿著沖矢昴身上的那身燕尾服,身姿優雅,帶著溫柔隨和的笑容站在她身旁,兩人看起來相當登對。

房間正中間的寬大木桌上散落著大大小小的剪報。有打印在A4紙上的,也有已經泛黃、一看就是從當年報紙上裁剪下來、又被某人精心保存多年的。數量之多,鋪滿了整張桌面。

被吊燈昏黃的光線一照,整個房間都籠罩在一片詭異而慘淡的寂靜氛圍裏,女人漂亮的笑容也顯得有些扭曲。

千緒隨便從那些紙張中拿起一張,上面是打印下來的兩封郵件,由學校郵箱發送給全體學生。

【今日上午9時許,我校學生「結田梨央」被發現於校外租住的公寓內意外死亡。死亡時間推斷為昨日深夜十一點至十二點之間,具體死亡原因及經過警方正在調查,初步判定為情感糾紛,請各位學生不要慌亂,切勿隨意散播謠言。】

第二封郵件發送時間是第一封的約兩小時後。

【緊急通報:今日上午11時,多人目擊到一男子手持刀.具出現於杯戶校區,並於第三教學樓電影系社團教室刺傷同學一人,引起學生間巨大恐慌。經校方緊急核查,該名男子為我校工程系大四學生「上木原奏太」。根據最新消息,上午11時36分,警方已將上木原控制,該名男性傷者也在女友陪同下,由校方緊急送往杯戶中心醫院治療,目前傷者狀況穩定,暫無性命危險。再次提醒學生切勿隨意散播謠言。】

沖矢昴就站在她身旁,手裏拿著一張剪報。千緒看完自己的,又偏頭去看他的。

兩人距離靠得有些近,千緒低頭看了一眼那張剪報,然後心不在焉地擡頭掃了一眼沖矢昴。

他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一如既往平靜淡然的樣子。

千緒欲言又止,“昴先生……”

“餵,你們看這個。”池田大我發抖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話。

所有人都朝著池田的方向過去,千緒無可奈何地閉了嘴,跟著看去。

房間角落擺放著一張精致的棋牌桌,上面立著九個陶瓷制成的惟妙惟肖的小兵人。

不,原本應該是十個的。因為其中一個已經化為了無數碎片散落在桌面上,只剩一個淒慘的底座。

柯南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個底座,露出底下從棋牌桌下延伸上來的幾根電線,“這裏被設置了機關,可以遙控操作引爆。”

“房間門也是,我們最初通過的時候它絕對是關著的,但剛剛過來時卻發現它自行打開了。”柯南表情凝重,“犯人是有意在島田亮介死亡之後,才將我們引過來的。”

那四個人這次都被嚇狠了,池田大我結結巴巴:“我原本還以為這只是誰的惡作劇……”

“反正直到雨停之前我們都沒事做,不如來解開犯人留下的這些線索吧?”沖矢昴還抓著那一張紙,語氣鎮定自若,鏡片在他微微低頭時很快地反過一道微光,“或許能明白梨央小姐的死亡真相也說不定呢?”

“哪有什麽真相?真相就是報道的那樣!”島田真由又被一句話觸碰到她脆弱的神經,被梨央的照片環繞著,她站在這間房間裏,整個身子都在顫抖。

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甚至覺得相片上奏太溫柔的笑容變成了一抹獰笑,穿過二十多年的時光,冷冷地凝視著她。

這麽一想,她好像真的感受到了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視線,和記憶中上木原奏太拎著刀沖向她時的畫面重疊,島田真由瘋了一樣大吼,“奏太殺了梨央,又跑來電影社發瘋,他簡直就是個連環殺人狂!!要不是亮介當時幫我擋了一刀,我都不一定還有命站在這裏!!”

她說完猛地轉頭看向吹越直子,吹越直子慌忙擺了擺手,“我當時又不在那裏,我也不知道啊!但是報道都是那麽寫的,警方通告也說是奏太殺了梨央……那真相就是這樣吧?”

島田真由大概是在用怒火掩飾恐懼,整個人像是要暴走,沒有發洩的渠道,她倏爾轉頭,竟然將陰惻惻的目光投向了和結田梨央穿著同樣服裝的千緒,“梨央自己到處勾引別人,才會吸引來奏太那樣的變態,還差點害了我。當初是我命大才活下來,現在都過去二十五年了,她還陰魂不散……”

眼睜睜看著島田亮介死在自己面前,島田真由看上去精神都不太正常。千緒原本的那一點同情心在看到她的反應後也消散殆盡,她幹脆就沒理會她的叨叨,目不斜視地從旁邊經過。

身後吹越直子他們在勸島田真由冷靜一點,千緒徑直走到沖矢昴身邊,她再次看向他手裏的報紙,這次沒再分心。

那大概是剪自什麽三流小報,為了搏眼球,用詞極為大膽,混雜著些道聽途說的謠言,完全沒有校方通報的那般客觀克制。

【美女被發現慘死於自家公寓,遺體衣衫淩亂,警方竟是憑借“那個”找出了真兇!?】

“這都什麽跟什麽?”千緒看了眼就覺得窒息,“把別人的死亡報道當作搏眼球的花邊新聞來寫?他們還有身為媒體人的基本道德素養嗎?”

沖矢昴嘆息一聲,將剪報遞給她,“不過這家媒體是報道版面最長的一個,應該是在案件塵埃落定後才寫的,總結了調查全過程,有些官方媒體不方便提的,它也寫進去了……只是需要辯證著看。”

他說得很隱晦,點到即止。語氣並不太好,但克制著保持了溫和。

千緒接過來,捏著鼻子把這篇報道讀了一遍。

小蘭中途也湊過來,皺眉和她一起讀起來,“‘那個’是指什麽啊……為什麽偏偏關鍵證據用這麽模糊的詞來表示……”

千緒比她讀得快,已經讀到關於這部分的描述,她目光一頓,迅速把報紙折起來了。

小蘭:“?”

她不解地看著千緒,“‘那個’到底是什麽啊?”

聲音甚至把柯南也招惹了過來。

千緒頭大。

她大概理解沖矢昴為什麽會把這張剪報遞給她,那個東西確實是一個很大的疑點。但問題是,他好像同時也把一個燙手山芋丟給了她。

是因為猜到柯南和小蘭沒一會兒就會因為好奇湊上來,覺得自己不方便解釋才幹脆拋給她嗎?

……怎麽在這種時候又搞得他們好像很熟的樣子。

沖矢昴已經繞到房間角落讀另一篇報道去了,留給她一個絕情的粉色後腦勺。

頭發越粉,坑人越狠。

千緒磨了磨牙。

往好裏想,至少沒讓小蘭看到報紙上那種充滿惡意、毫無道德底線的描述方式。

她深呼吸一口氣,盡量用毫無感情的客觀語氣概括了一遍:“梨央小姐的死因是機械性窒息,有在生前遭遇性/侵/害的痕跡。她的指甲裏提取到了另一個人的皮膚碎屑,警方判斷那是她激烈抵抗時留下的痕跡。組織碎屑的dna檢測,以及房間垃圾桶內的遺留物中的體/液檢測結果,分析判斷為同一個人所留,即上木原奏太。”

“另外,由於上木原奏太在屍體被發現的不到兩個小時後就做了持刀捅.人這種沖動行為,警方先是以殺人未遂的罪名將他逮捕,得到dna檢測結果後,又找到了案發當晚見到他進入梨央小姐房間的目擊證人,於是自然地為他定了罪。”

那一篇充滿了猥.瑣.意.淫和添油加醋的緋聞描述的報道,被她一概括,竟然正常得猶如警方官方通稿一般。

結田梨央的遭遇太過淒慘,她本身又是個容貌姣好的姑娘,再加上上木原奏太持刀沖進校園的行為,可想而知將當時的輿論發酵成了什麽樣。單是從這浩如煙海堆積成山的剪報中就可見一斑。

那個三流小報的記者甚至調查到了梨央的出身,字裏行間都在暗示如她這般長相優越、出身貧苦的女學生,一定是因為在校外做了見不得人的事,才惹上了上木原奏太這種人。

千緒攥著那剪報,眼神發冷。

她將所有無端猜測去除,只留下從中提取出的客觀描述,只是想能為梨央最後保留一些尊嚴。

但很顯然,二十五年前的輿論對她絕對沒有這麽溫柔。

小蘭反應了半天,還是沒明白,“所以‘那個’是……”

垃圾桶內的遺留物?

千緒回過神,寬容地看了毛利蘭一眼,拍了拍她的小腦袋,“沒事,你不用明白也沒關系。”

留下站在原地苦思冥想的小蘭,還有也不知道懂沒懂總而言之陷入了沈思的柯南,千緒左右看看,想找個能商量的人。

在安室透和沖矢昴之間猶豫幾秒,她還是向著後者走去。

沖矢昴站在房間角落。這個房間以前大概是用作招待客人的娛樂室,面積不小,他所在的位置和眾人拉開一段距離,小聲說話的音量足以屏蔽剩餘所有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特意選了這麽一個地方在等她。

千緒走到一半,步伐微頓,忽然覺得這個場景有點熟悉。

上次去東大參觀時,沖矢昴也是這樣走在隊伍最末尾,無聲地看著她和小蘭園子嬉鬧。

更近一些的時候,當工藤優作和有希子回國時,沖矢昴似乎也多次主動離開,拉開了一個距離將空間留給他們。

她越走越慢。

這麽一想,昴先生好像總是站在一個離人群有些距離的地方,冷靜疏離地觀察著所有人。

明明聲音長相都是那麽溫柔,行動上卻又不著聲色地表現出冷淡。

那種冷淡很難被察覺,但一旦捕捉到就再難以忽略。

就像現在這個角落,她看見沖矢昴站在那裏,竟然覺得有點孤獨。

明知那是他自己主動的選擇,千緒的心還是莫名沈下去一些。

……然後她看見沖矢昴擡頭向她望過來。

獨處時不自覺變得淡漠的表情收起,他輕勾起唇角,往旁邊挪了半步,給她騰出能夠站立的空間。

將千緒接納進了那個屬於他的孤獨角落。

千緒楞了一下,也對他笑笑。

逐漸沈下去的心又輕快起來。

她拿著那張折起的剪報站到他為她騰出的那個空間裏,蓬松的裙擺蹭到西裝褲的褲腿,千緒沒意識到這點,就那麽停下了。

沖矢昴低頭看了一眼,沒有開口提醒她。

千緒捏著剪報,遲疑幾秒,卻出乎他意料的沒有第一時間先說梨央的事,而是擡頭充滿擔憂地望向他。

“昴先生,你還好嗎?”

沖矢昴竟然一時沒明白她為什麽會這樣問他。

“剛剛島田先生那件事,是犯人太狡猾了,提前下毒,我們又不知道島田女士的習慣,根本沒辦法預防。”千緒小心地措辭,“昴先生你的反應已經足夠快,如果不是犯人用的是氰.化.鉀這種類型的毒.藥,一定就能成功把人救下了。”

沖矢昴怔了一瞬。

……她是在擔心他因為島田亮介的死而自責。

這些年見過太多死亡,有在他面前被人殺害的,有意外死亡而他沒能救下的,甚至有的,幹脆就是被他所殺。

他已經忘記有多久,沒有人像這樣小心翼翼地關註過他的情緒。

而千緒看起來甚至有些愧疚。

她想起來在東大教學樓裏,沖矢昴替她打開後遞過來的那一罐紅豆湯。

如果她有那種隨身攜帶糖果的可愛習慣就好了,這樣就可以在這種時候給昴先生遞一顆。吃點甜的或許會好受一點?

畢竟他曾經也是這樣安撫她的。

千緒還在思考有沒有別的方法可以幫沖矢昴轉移註意力,就感覺有一只手忽然撫上她發頂。

那只手溫暖有力,在看到她沒來得及遮掩的楞怔之後,甚至壞心地在她的腦袋上揉了兩下。拇指指腹劃過額頭,有意無意的,將她額前卷卷的劉海撥到了反方向。

千緒像被按下什麽開關,突然反應過來,嗖地擡手捂住腦門:“自然卷很不好打理的!”

話剛出口她就意識到自己的聲音有點大,縮了下脖子,回頭,柯南和安室透兩個人果然已經敏銳地看過來。

但沖矢昴在他們視線轉來的前一秒就已經將手收回口袋,非常瀟灑地單手插兜站在那,整個人散發著一種與我無關的淡定氣場。那兩個人狐疑地上下打量他一遍,沒發現什麽,又帶著疑惑把頭轉回去了。

千緒:“……”

她忽然發現沖矢昴好像非常擅長背著某些人搞些小動作,還每一次都能掐著對方轉頭的前一秒恢覆正經,裝作無事發生。

簡直就像樂此不疲地在玩一二三木頭人……

一些莫名其妙、又有點幼稚的樂趣。

她拿他沒轍,低頭打理起自己腦門上那個圓圈形狀的劉海,謹慎地將它撥回原本的角度,邊小聲抱怨:“我頭發很容易翹起來的,你都不知道每天早上我剛起床時候的發型有多慘不忍睹……”

“我知道。”

含著淡淡笑意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

沖矢昴壓低了嗓音,用只有他們能聽到的音量輕聲說,“謝謝。”

千緒聞言,努力壓抑了一下,還是沒繃住,唇角揚起一個微小的弧度。

然後又忽然頓住。

她意識到不對。

……等等,你剛剛說你知道什麽?

阿卡伊:我知道,我還壓過。

忘記在哪裏看到一句話形容赤井秀一,非常貼切。

“沈重是他的內核,強大不是。”

青山接受采訪的時候說,赤井是會在生日那天避開人群獨自度過的人。(應該是出自某本SDB,買的太多忘記是哪本了,憑記憶覆述qvq)

初出場的時候他也確實是一副非常不好接近的樣子,把一切都埋在心底,哪怕是信任的同事也猜不透他的想法。但是和柯南這個小小盟軍相遇之後,有人能和他一起做計劃,甚至想到了他也沒想到的地步,感覺赤井明顯整個人放松了一些。尤其變成貓哥之後,一下就從那種緊繃的狀態松弛下來了。他還是那個強大無匹的人,但有人能夠和他並肩,他看起來好像就沒有那麽孤獨了。

感謝小柯!

(突然的感慨)

這個案子一不小心寫太長了,瘋狂加更試圖加速寫完,估計再有個一兩章吧。其實主要是長在感情戲上,暴風雪山莊就是個吊橋效應發生的舞臺,可太適合幫名柯世界的人推動感情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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